那些来不及说出的爱——儿子给青云村守护者杨海定书记的一封家书
父亲我从来没有给您写过信,也从没想过要给你写这样一份信。我记事以来,你一直就在哪里,像一棵树,一颗长在戈壁滩上的一棵树,仅仅是望着便是一种依靠。
今年入冬以来,天气一直时阴时晴,晚饭我都在家里吃,这两天,觉得母亲做的菜比以前可口了。我问:“妈,这几天的菜是不是放糖了”“尝出来了,是放了点糖,做有些菜总归放些糖好吃”母亲皱下了眉头说“你也知道以前你爸有病,而他又最喜欢吃甜食,做菜我从不放糖,现在你爸也走了,放点糖也没有什么大关系。”
父亲病了多年,一直以来都是母亲一个人在照顾。父亲没念过几年书,十几岁便开始做泥水匠,这活特别辛苦,听母亲说你“当年力气惊人,又特能吃苦,需要几个人合力才能抬动的空心板,你一个人就可以扛上二楼。”你特好面子,有爱逞强的臭毛病,和你早年的经历不无关系。年轻时候,邻里都怕你,说是怕,更多的是敬畏,你常在外面闯荡,一股子牛劲凌人的很,话不多,但嗓门如雷,掷地有声。等到我上高中的时候,却好像又变了一个人,你有更多空闲时间陪我们,常在吃饭时候讲笑话逗我们开心。你最疼小妹,老偷偷背着我给她开小灶,小妹也最粘你,可能每个父亲心中都有一个名为女儿的软肋,以至于在您走时,小妹泣不成声。有时我在想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,我说不清楚,但是只要想到你,心窝就暖暖的,这便是你吧。
我听母亲说,对,一直都是事后听母亲说,你总是让母亲瞒着我们,我可是你的儿子啊。母亲说:“你的父亲啊,一个晚上要帮他换四次药水,夏天还好,冬天像现在这样的天气实在起不来,要设置四个闹钟,他有时怕惊醒我,偷偷关了闹钟,一个人起来自己换。换完四次药水,基本天也亮了”每次母亲说起这些,我的心揪成了麻花一样,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一个个漫长而痛苦的夜,望着天花板,听着虫鸣声,那些不眠夜你在想些什么呢,想我们,想你,还是在想着村子里的事。
前阵子,村长打来电话说你的办公室还有一些旧物,让我过去整理下。那几天我一直往返于宁波和奉化,把这事耽搁了,现在想起来了,特地向母亲要了一个合抱的大纸箱,想着您当了八年的书记,留下的东西应该有好几个抽屉了。到了村委会,我直接上了二楼,在您的办公室坐了下来,看着曾经您坐过的位子,眼泪就不住的往下流,默默掏出了一个烟点上了,烟雾缭绕,你就还像坐在这儿,我坐在那儿,两个人各点着一支烟,静静坐着,像以前一样。过了一会儿村长来了。“叔,我来拿我爸的东西”“你来了啊,前几天我和几个村委帮你整理了下,一些无关的东西都拿到山上烧了,还剩下这些东西你拿回去收着吧”说着拉开了一个小抽屉,里面放着几本书。我接过书,实际只有三本封面破破烂烂的牛皮笔记本,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。爸,这便是你最后给我们留下的东西。三本笔记本?我摸着书,好像摸着你的手,厚重而粗糙的你的手,那双手曾托起过重担,也一次次拂过我的脸。缓缓翻开书,字迹如新,仿佛昨天写下的一样。
“2012年 9月10日 两委会通过村委及其亲属不得承包村里建设项目。”
“2014年10月13日 一流的人不如二流的制度,把廉洁写进制度。”
“2017年5月3日 一切无事。”
……
翻过一页,再翻过一页,直到最后,爸你写了这么多,就一句也没有想对我说的么?曾经你就伏在这案前,书写的却不是我们的未来,可是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,有妈妈,有我们一家人,你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如何做一个堂堂正正大写的人。爸,此生父子缘分太短,来生我还愿做你的儿子。
八年了,你虽说在村里当书记,但总没有在家闲下来,而我远在宁波上班。我们仿佛是地球的两面,永远碰不到面,当我来到医院站在你的床边,你已经没有了言语,我握着你温热的手,使劲的搓着,恳求你开口说话,你好像是睡着了。我现在后悔没有多和你说说话没有仔细看看你,你生前的样子我已经模糊,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再也记不起。你是我的父亲啊,我最亲的人,我却....
您走的时候,跳跳还未满两周岁,正是懵懂不知事的时候。您生前很疼爱这个孩子,当面总放任他做一些坏事,事后又叮嘱我一定要教育好孩子。您走了,我们悲痛不已,但这孩子还和往常一样嬉笑打闹。我害怕他长大以后会忘记您。我常问他“爷爷在哪里啊?”他一脸稚气的指着对面青云礼堂上那鲜红的党徽恳切的喊着“爷爷,爷爷”。我很诧异,但望着庄严肃穆的党徽,我立刻懂了,父亲,您是我最敬爱的父亲,也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啊。